撰文／李嘉茵
「Jack在課堂上認識了Ada，在相處後互有好感。後來，Jack約Ada去看電影，過程中關係逐漸升溫。結束後，Jack提出一起到餐酒館吃飯，Ada答應了邀約。期間，兩人相談甚歡，Jack越看Ada覺得越迷人，但Ada卻覺得距離有點太近，對於關係進展得太快而感到有點不知所措。但在燈光美、氣氛佳之下，微醺的Jack突然主動親吻Ada的嘴唇。Ada被這突然的舉動嚇到整個人僵住。回過神後，她立即彈開，而不舒服、被冒犯的感覺隨即襲來……」
你覺得這算性騷擾嗎？讓我們先看看雙方的視角：
Ada：雖然我對Jack有好感，也喜歡跟他聊天、願意跟他約會，但是這不代表我喜歡他碰我，特別是觸碰我的隱私部位。只要我感到不舒服就是性騷擾。
Jack：她願意跟我單獨約會，而且當下氛圍那麼曖昧，我做的明明是調情，怎麼會變性騷擾呢？如果她不願意，應該不會跟我去餐酒館續攤才對啊？而且她當下也沒有開口拒絕啊！
明明是同一件事，為何雙方的理解會有那麼大的落差？曖昧、調情與性騷擾的差別在哪裡？什麼樣的情況可以算是性騷擾？
什麼是性騷擾？
根據《性別平等教育法》，「性騷擾」是指一切不受歡迎的，與性或性別有關的言行舉止，讓他人感到不舒服，覺得被冒犯或侮辱，甚至影響到他人正常生活之進行，或損害人格尊嚴。主要判斷因素為(1)性與性意涵、(2)客觀條件（例如：發生背景環境、雙方關係互動方式、事件後雙方反應等）、(3)當事人的主觀感受以及(4)雙方的權力位置（例如：師生間不對等之權勢關係）（衛生福利部，2014）。而主觀感受的差異很常是導致約會性騷擾出現的原因。Jack和Ada的事件中，由於他們對於關係的理解、親密行為和身體界線的接受程度不一樣，才導致Jack認為是「調情」，但Ada卻覺得是「性騷擾」。
積極同意的意涵與實踐
看到這裡，你會不會覺得調情與性騷擾好難拿捏，不知道該怎麼辦？其實我們可以透過「積極同意」來確認約會中的雙方對於親密行為的接受度，意思是在進一步接觸之前，包括：言語挑逗、密集聯繫、肢體接觸等，都必須先詢問對方的意願並取得同意（Only yes means yes）才可以採取行動。在Jack和Ada的事件，Jack跟Ada有不錯的互動，而想有親密的互動，假如他試著說：「我覺得你真的很可愛，我可以搭你的肩嗎？」，並等到Ada同意後再採取行動。這樣的確認不僅是尊重了Ada的意願，同時也讓Jack有機會核對、了解彼此關係發展到什麼程度。
然而，許多人可能會認為把話「說清楚、講明白」會煞風景，失去曖昧的情趣。的確，在文化影響下，我們不輕易把性、愛說出口，導致我們在實行「積極同意」時感覺卡卡的。但是，這不代表它一定會破壞氣氛。例如外國人在靠近、擁抱、親吻他人時，總會加上一句“Ｍay I?＂來取得同意，但我們卻不會覺得奇怪和沒情趣。因此，關鍵不在於做不做「積極同意」，而是在於如何自然而然地去做：
1、看見「積極同意」的重要性
有人可能會疑惑為什麼要徵求同意？對方如果不喜歡就說「不要」不就好了嗎？事實上，有些人可能因為恐懼、驚嚇，當下呆滯無法做出反應，也有些人可能對親密行為的過程不太熟悉、不理解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，而不知道要如何反應。這些人明明「沒有意願」，但卻因「沒有拒絕」而被理解為同意，這樣的「預設同意」本質上是缺乏尊重的。相反的，「積極同意」提供了機會讓我們可以把「性」拿出來談，找出最適合的親密行為，有助於關係透明化、昇華與維繫。
2、實踐與練習「積極同意」
其實我們生活裡的每件事情幾乎都採取「積極同意」模式，例如：我們找人吃飯、看電影，都會先詢問對方的意願，甚至如何去看電影、吃飯，吃什麼、看什麼電影等細節，都會經過一定的溝通與意願探詢，雙方具有共識與意願後才會進行。我們不會突然硬拉別人去看你自己選好的電影一樣，那麼親密行為也該如此。也許開始練習著，把親密行為或性行為想像成生活中的一般行為，那麼「開口問」也就沒困難了。此外，我們也可以從身邊安全的對象、從一般性的親密行為開始練習。例如回老家想抱抱阿公、阿嬤之前；家族聚會時想抱親戚的小孩之前；擠公車時需要跟同學靠很近之前都先練習詢問。久而久之，我們就可以慢慢克服文化造成對於親密、性避而不談的習慣。
3、持續溝通的歷程
「積極同意」不是一項單次的任務，而是需要持續討論、溝通。也就是當Ada同意了Jack搭自己的肩，不代表她同意被親吻，Jack如果想親吻Ada，Jack需要再次詢問。然而，這並非制式化的、生硬的，可以搭配著非語言訊息的觀察來再次提出詢問。例如：Ada同意了Jack搭肩，而且Jack觀察到Ada身體越來越靠近自己，並且雙方深情地對望，那麼Jack就可以自然地提出親吻的想法。唯有透過這般在關係互動中不斷觀察、詢問、調整，雙方才有機會共同經營彼此都滿意而自在的親密關係。
參考文獻
性別平等教育法(2023年8月16日)。性別平等教育法。第一章總則。https://law.moj.gov.tw/LawClass/LawAll.aspx?pcode=H0080067
衛生福利部(2014)。性騷擾案件處理實務操作手冊。臺灣: 衛生福利部。https://www.cute.edu.tw/~pers/Doc/1031216.pdf
婦女新知基金會(2020年1月8日)。要保障也要解放～實踐積極同意模式的性自主，如何可能？。婦女新知基金會。https://www.awakening.org.tw/news/5352